
“公共广场和市政基础设施是抵御此类袭击的第一道防线,”时任美国建筑师协会主席托马斯·沃尼尔(Thomas Vonier)宣称。自“9·11”事件及大规模暴力事件发生以来的数十年间,美国乃至全球的城市都面临着重新审视“安全”含义的压力。安全究竟是指设置路障、隔离墩和实施监控?还是指建立信任、提高可见性、收集证据、增强韧性?多个项目在不同尺度上直面这些问题,展示了建筑设计与法证思维如何携手保护社区和公民生活。
住宅尺度
伦敦东南部的埃里思公园(Erith Park)曾矗立着高层混凝土塔楼,周边社会基础设施薄弱,帮派横行,毒品交易泛滥。2013 年,当地启动了一项重建计划,拆除了原有塔楼,代之以中低层住宅。重建项目恢复了传统街巷布局,混合产权住房的设计遵循了“设计防罪”(Secured by Design,简称 SBD)原则。这一精心规划的举措成效显著 —— 该区域的犯罪率较所在选区其他地区降低了约 80%。在小区范围内,未发生一起入室盗窃、持械犯罪、毒品相关犯罪、抢劫或个人财物盗窃案件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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什么是建筑取证?
埃里思公园的转型得益于围绕自然监视展开的精心设计 —— 视线通透、隐蔽小巷减少、住宅临街而立、私密/半私密空间具备防御性、照明充足、出入管控严格、门窗坚固、布局避免模糊的中间地带。在此背景下,建筑发挥了积极作用,建筑师、执法部门、开发商及社区居民携手合作,将安全理念融入邻里空间。
奥斯卡·纽曼(Oscar Newman)的“可防卫空间理论”提出,建筑环境的布局本身能够通过营造归属感与责任感来影响社会行为,从而抑制犯罪。除了视线通透和围栏设置外,社区重建还可将美学设计与维护管理作为社会控制的手段。景观花园、坚固耐用的建材以及照明良好的步道,不仅提升了环境视觉品质,更传递出空间备受呵护与珍视的信号。此时,建筑便成为一种潜移默化的社会劝导形式,悄然遏制不良行为的发生。
城市尺度

在这一尺度下,威胁不再局限于个体犯罪,而更多涉及大规模集会、车辆袭击及恐怖活动背景下的公共安全。正如记者安妮·基托(Anne Quito)在《石英》杂志中撰文指出:“构建堡垒般的防护措施,某种程度上等同于向恐怖屈服 —— 这会让恐惧主导我们的生活方式。”对此,替代方案是新一代安全设计,将防护功能与公民生活有机融合。曾几何时,那些功能单一的简易隔离墩已进化为防御性设计的象征,它们常伪装成花盆、长椅或雕塑形态。
托马斯·沃尼尔(Thomas Vonier)在 2017 年巴黎城市实验室(CityLab)会议上发言时,呼吁建筑师和城市规划者重新审视公共及市政基础设施的设计理念。他主张的并非增设更多路障,而是倡导通过照明设计、街巷布局以及不显眼的阻隔设施等巧妙且融合的方式,预先防范潜在风险。

沃尼尔的观点揭示了一种矛盾 —— 如何在不削弱舒适感与开放性的前提下确保安全?如何在设置屏障的同时避免将市民拒之门外?此外,还存在公平性问题,某些群体往往会受到过度审视。城市公共空间中的任何安全设计,都必须在安全、包容与透明之间取得平衡。这既是关乎地缘政治的建筑议题,也是伦理层面的考量。
无论是家庭尺度还是城市尺度的干预措施,建筑都致力于提前预判风险,而非被动应对。安全并非事后补救的附加项 —— 诸如加装大门、摄像头或路障,而是作为核心逻辑,融入街道布局、建筑规划及市政基础设施之中。在伦敦,埃里思公园的街道与临街立面设计均遵循“犯罪预防设计”原则,而城市基础设施则力求在保持日常生活节奏的同时,融入警觉性设计。
尺度虽变,但原则一脉相承。自然监视、可防卫空间、清晰的公私边界、材质的坚固性以及空间通透性,共同构成了一套推广防护性建筑设计的工具集。建筑环境既可能加剧恐惧,也可能为信任搭建框架。当建筑设计与犯罪学、刑侦科学相结合时,安全的内涵便从“无犯罪发生”转变为“具备韧性应对能力”。

监视与隐私、防御性与开放性,以及谁的安全应被优先保障的政治考量,这些矛盾均在建筑与安全的交汇点上相互碰撞。防护性措施可能造成人员流离失所或引发污名化,让人误以为仅凭建筑就能解决社会不平等问题。这种矛盾赋予了建筑伦理层面的使命。安全并非单纯靠建筑构筑而成 —— 它需要被构想、被践行,且不断受到质疑,这既反映了其所服务人群的价值观,也暴露了他们的脆弱性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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