白鹭湾美术馆小镇位于山东日照,座落于佛教名山五莲山东脉止落之处,苏东坡先生位居密州刺史期间,曾经多次游历此山,并留下了“其秀不减雁荡”的佳句。小镇的营造理念是“重塑人与自然的关系”,在一万亩的土地面积上,把美学空间同自然山水以及各种业态相结合,经十多年营建,俨然成为人们向往的理想生活之地。今年早春,白鹭湾的创始人徐群德先生和我一起踏青,我和他聊起我之前的做的一个建筑,其中有一张过程照片,画面里,有一片编织的曲面钢筋网,轻盈地飘在薄雾掩映中的树林里,看到这个画面,徐先生立刻说白鹭湾有一个地方,可以编织一个,这个地方就位于上文所说的樱花谷里。
我们也一致认为,照片画面里钢筋编织的网,应该演化为一个永久性的建筑,人们既可以悠游期间,又可以透过网隙观赏到怒放的樱花。然而一切都是模糊而未知的,在一片随意栽植的樱树林中,会产生一个怎样的建筑呢?我的想象中,剧场应该是一个流线体,一个环绕式的空间,人们可以在其间自由穿梭,我想象漫天樱花开放的时候,天地,樱树,剧场将我包容,樱树为主,剧场其次,而我则是这一情景中的自由元素,像《富春山居图》中,山林延展,居所隐逸,小小人物是自由的麻点,这是我所喜爱的诗意画面。我在两株最大间距的樱树之间设定主舞台,用一根钢筋在两棵树间塑造了一个形态舒展的半椭圆,然后在半椭圆的两侧塑造廊道,接下来的连接工作变的不可描述,凭直觉、工匠的手感以及钢筋本身的柔韧性,我和匠人首先塑造出了主舞台的雏形,主舞台采用了半穹顶结构,是剧场中最大尺度的独立空间,一个充满仪式感的场所。
舞台的西侧有一块巨石,好似一个巨大的石床,巨石一端有一株大樱花树,形态舒展,好似旧时每个村头的风水树,往往,妻子在这里等待田间劳作的丈夫,母亲则在这儿等待游子的归来,而夏夜晚风中,是村中老幼其乐融融的纳凉场所,这一画面在今天也久违了。我将这棵树比拟为场地村头的风水树,编织了一个圆形的棚屋空间,地面圆径以巨石为尺,顶部高度则以樱枝为限,完成后,恰有一枝粉樱垂落穹顶,在面向南部山林的方向留一洞口,等你来。
舞台的东部则连接另一个方向的入口,在四棵樱花树的夹缝中,演化为一个富有变化的走廊。主舞台对面有两棵主要的樱花树,以树为轴,形成了两个扇面,形态像极了雀鸟的翅膀。场所的西部为主入口,作为对应,在场地的东部精细编织了一个半圆式穹顶,三位工人,历经五天,期间拆除三次,终告完成,穹顶独立形态很美,然放眼整个场地,却显得过于拥挤,遂罗丹砍手,忍痛拆之。
拆除后决定做一个流线体面,将北部主舞台和南部翅形舞台连为一体,它应该是一个立着的曲面墙体,但结构上很困难,因为从一开始,就决定所有的钢筋是曲线的,并且一端从地面长出,另一端进入地面,不能依靠直立的支撑,所以整个建筑没有一根直线。故采用一根钢筋两侧反方向扭转的方式,层层叠叠,使之立住。曲面墙低矮并且连接面较长,所以采用了两个不同的造型,结构与形态的协调,过程颇为烧脑。
用钢筋作为唯一材料,用纯手工在三维空间中编织为建筑,有较高的技术难度。我采用的方法是先做经线,也即上下的线条,经线的间距或均分,或密排或渐变,经线完成后再做纬线,纬线以少为佳,要对结构的稳定性起到拉结作用,或者与经线交织成为菱形图案,或者是自由舒缓的波浪线。形体的塑造和线条的组织方式,首先要遵循结构的稳定性,其次是遵循钢筋自身的特性,所有的钢筋都是匠人用手工弯曲的,没有采用任何机械折弯,再次就是遵循美的引领和统筹,尽量使每一条线的走向是美的,编织完成的形体也是美的。